【那莱/审狱】与海私奔
*全文1.6w+，魔幻现pa。节奏慢，且越写越多（跪）
*有很多人，但是除了那莱都是cb，附带一点点的琳娜
*水龙那维莱特×帆船教练莱欧斯利，可能出现ooc
*原创人物出现，虚构史学家再次造谣警告
summary：
他们共同策划了一场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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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
一场暴风雨袭击了枫丹南部沿海。
警笛呜咽，电闪雷鸣，从城中狭窄的街道上，跑出了一个个子不高的男孩。
他的手上满是泥污，额头也被墙角蹭破了皮。鲜红的血液自他的脖颈与脸颊流出，和雨水混合成蜿蜒的细锁，扼住了他的咽喉。疼痛掌控着他的身体，可他仍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放下手中同样染血的尖刀。
再拐一个弯，被他撞倒的女人尖叫，引来了更多巡逻中的警察。灵巧的男孩不断穿梭着，几次躲过他人伸来的魔爪，却在跳进沙滩时入了圈套——几束冷白色的手电强光照得他不由得捂起脸来。
无路可走，他直直冲着大海跑去，在暴雨中被卷进了咆哮着的洪流。
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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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晴，特罗佩海滩*。
夏日的朝阳升起不久，不远处走来两个抱着冲浪板的男人。走在前面的小个子步伐轻快，没走两步就跑起来，跳上满是细沙的木栈道；而后面的黑发男人明显更健壮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印，慢悠悠地在湿沙上闲逛，不时踢起一两颗不算大的鹅卵石。
“晨练结束！今天天气不错，大哥。”
莱欧斯利走上前去，赤脚站进沙子里，把墨镜别到头顶，目光掠过一棵棵翠绿的橄榄与梧桐。自行车的叮铃声唤醒了栖息在砖红房顶上的只只海鸥，闪烁着遮蔽柔和日光。轻风带来海潮的熟悉气息，他站在树荫下，回头望向白浪翻滚的层层蔚蓝。
万里无云，一碧万顷。黎明前夕出港的渔船已经全部归来。
今天是去集市采购的日子。
他笑起来。
“是，海也很美。”
枫丹，一座因渔业兴起、以旅游业闻名的城市。
据记载，四百年前，这里还是普通的小渔村，山毛榉长满山坡，勉勉强强才能看到几间趴着的土房。直到两股突如其来的洋流带来了渔场赖以发展的宝贵资源，大量的外来人口涌入，接着港口兴起，一片片沙滩如同宝物一般被发现，渐渐地，洋房与旅馆成为了这片土地上新的植被。
而现在，他们走在的柏油马路上满是着装清凉的游客，大小商店玲琅满目。美丽的海滩吸引着无数来此处寻求阳光假日的人们，特罗佩的日光，塔尔塔尼风情街的集市，随处可见的鲜花和琳琅满目的香料与果酱，都是他们渴求的完美假期的一部分。
距离其不远的码头，无数船舶紧挨着停靠，鳞次栉比，这是特罗佩的海浪。忙忙碌碌的人们混着今早刚刚上岸的海鲜，他们是这片海浪中的鱼群。造船厂与发电厂隐藏在山坡的另一头，这一头的渔船上就是早市。
莱欧斯利踏进这片“鱼群”中。
"你看看！莱欧斯利，这年头，这么新鲜的鱼可不多见了！"
"是啊，大叔，整个集市就数你最厉害。"
名叫塔帕兹的大叔招呼着莱欧斯利过来坐到船沿，展示着他船上的一筐筐鲜鱼。莱欧斯利看到了放在船头的泡沫箱，那是大叔每周都会为他特地留出的五斤海鲈鱼。
大叔拍拍他的肩膀。
“你也在这里待了十多年了，怎么样，还不准备出去闯荡闯荡？”
“我没想过离开。”
他的目光投向海平线那边，又绕了回来。
“这里很适合我。”
他们闲聊两句，不时有路过的渔民越过他的船，他们就晃动两下。大叔旁敲侧击、兜兜转转，最后回到一个问题：刺玫会的大小姐家缺不缺入赘的女婿。
“……”
“这种事情还是留给你家的小崽子里昂吧。”
莱欧斯利拎起胶带绑好的泡沫箱子，一溜烟回了海滩。
吃了早饭，他把买好的鱼递给小个子，让他照例杀好送到做鱼汤的跛脚奶奶那里。莱欧斯利从他的木屋旁捡回帆板，看看时间，跟坐在高凳上的长发小姐打了声招呼就向海里走去。
人声逐渐喧哗，他的一天马上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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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上午十点半，克洛琳德准时爬上高凳，架起她红色的喇叭和饱经风霜的望远镜。
向大海望去，任何人的行为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沙滩上的遮阳伞是童话里的蘑菇，总是有孩子从一个里面跑到另一个里面；湿润细沙上一排排的脚印属于在潮水边踏浪的游客；海水中的游泳圈和浮板中夹杂着一两个试图越过小浪的冲浪板——很好，没有人靠近防鲨网。
再往里就是帆板与帆船的地盘了，有莱欧斯利帮她看着，问题不大。
就当她准备再次检视整个海滩时，她的无线电设备发出了警报。
十分钟后。
“莱欧斯利，希望你在使用内部警告的时候，没有企图随意占用公众资源。”
克洛琳德赶到医务室的时候，只看到了莱欧斯利与他的小跟班里昂。两人四肢完整健全、精神饱满，浑身上下好得不能再好了。她把手里没来得及放下的喇叭“咣”地砸在桌子上，更加年轻的那位立刻上前解释道：
“不好意思，但……我们发现了一个溺水的……呃……”
“她是什么？海中的精灵？”
里昂侧身让开了一点，一个蓝色的小东西背对着他们躺在医务室的床上，一对形似海兔的耳朵上隐约泛红。
“所以你是想说，你从特罗佩的海里捞起了一只精灵？”
克洛琳德走上前去，仔细检查着这个小生物。如同小鹿一般的可爱脸颊有着蓝色的花纹，棕色的短发垂着，一根细长的尾巴把她自己包裹了起来。若忽略她紧闭的双眼和不太安稳的呼吸，或许克洛琳德会以为这是哪个小孩落在海滩上的娃娃。
“他只能这样形容了，克洛琳德小姐。”莱欧斯利耸耸肩，“毕竟我们都没见过这种生物。”
当他们还在试图观察这位精致的小精灵时，一双紫色的眼睛突然睁开，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甚至包括她自己。
“！！”
“陆……陆地！”
“请你先冷静下，这位不知名的精灵小姐。”
莱欧斯利拉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这位体格健壮、脸上长疤、脖子上也全是疤的男人靠着椅背，手臂上的肌肉在黑色的绷带下若隐若现。他双手抱胸，然后抬了抬眉。
“如你所见，这里很安全，我们也并没有恶意。”
谁信！
看这位小精灵又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克洛琳德一把把他推开，让他离远点。
“这里是特罗佩海滩医务室，我是救生员克洛琳德，他们是救起你的人。”
“你叫什么？家人在哪边？”
那位小精灵想了想，似乎是做了很多思想斗争，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塞德娜……”
“我想找海底的那维莱特大人。”
那维莱特？
克洛琳德思考了一下，点了点莱欧斯利的肩膀，抬手指向窗外的海。
“那就去找条帆船过来吧，里昂。”莱欧斯利无奈地说道，“事不宜迟，看来我得立刻把她送回去了。”
在塞德娜的指示下，莱欧斯利驾驶着他的帆船驶出港湾，向着海的深处前进。
一路上算是风平浪静，但路途确实遥远。现在是下午的一点半左右，前方的海平面上盖着厚厚一层云，缓慢地向他们飘来。
莱欧斯利每天都会收听特罗佩海滩的广播，并买一份刺玫会的报纸。为了每次航行都能顺利归来，他会特地关注天气与近海潮汐板块。他不禁回想，今天的天气预报有雨吗？
天色愈加昏暗。忽然塞德娜好像看到了什么，对着远处激动地大喊：
“那维莱特大人！”
阴风骤起，冰凉的液体快速划过，击在莱欧斯利身上，分不清是雨滴还是溅起的海水。
忽然，他发觉自己驶入了一场风暴。
小小的帆船开始剧烈颠簸，小精灵被撞得晕头转向，于是他本能地护住了塞德娜。
风暴瞬间变得更大了，以帆船为中心的一片海域内形成了一圈亮蓝色的巨大漩涡。莱欧斯利紧抓着桅杆，试图分出一只手启动发动机，但一道猝不及防的水柱打偏了他的手，灌满水的机械发出狰狞的噪声，一声闷响成了它的遗言。
“这是什么——”
还没等留下他的“遗言”，一条健硕的鱼尾嘭地一下把他掀翻进水里，夺走了他怀抱着的小精灵。莱欧斯利急着返回去找，没想到一股水流猛地又把他从海中顶起——他又落回了帆船上。
他顾不上蒙了眼的狂风和摔得有些疼的胳膊，趴在船边向深海里望去。
什么都没有。
“喂！塞德娜！”
——
风渐渐停了。
帆船随着海浪摇晃着，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慢慢安静下来。海面平静、一切照旧，除了莱欧斯利一身似有千斤重的海水和他出走的灵魂，以及至今没能反应过来的混沌脑袋。
虽然塞德娜应该是找到了她的“那维莱特大人”，但刚才经历的都是什么？
等到太阳都要把头发烤干，还是什么都想不通。
他狼狈地上了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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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欧斯利这周第四次帆船练习，第三次在这片海域沉思。
作为资历老练的帆船手、枫丹城特罗佩区最好的帆船教练、刺玫会与特罗佩海滩的唯一合作伙伴，不得不承认，他对这片海洋感到了一阵久违的陌生。枫丹沿岸的风暴不是不会出现，只是他遇见的那个出现在了错误的季节里——夏天的特罗佩几乎不下雨，也几乎不可能在阳光下体验被雨彻底淋透的感觉。
除非有海怪、有人鱼、有长得像小鹿一样的洋娃娃。
——他在海浪中发现了一个不寻常的身影。
这里已经远离沿海的游泳区，所有离开防鲨网的游客都会被克洛琳德赶回来。而那个类人的身影如浮标在海中浮浮沉沉，没有佩戴任何潜水器具，却最多只露出一个脑袋。对方一直没有移动，但似乎一直看向这边，好像是在等待他过去。
他动用十五年来在海上的所有经历和直觉判断，这不是人类在水中的状态——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
自己的帆船似乎离那个身影越来越近，对方的形象也逐渐清晰：水蓝色与白色的长发在海水中张开，一双瑰丽如海妖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从眉眼看过去大概是男性。他似乎抓着什么东西，没有手臂的摆动，取而代之的，是在水下游动的一条若隐若现的鱼尾，粗略估算下有他两艘帆船那么长。
或许我跟非人生物真的有点缘分。莱欧斯利自嘲道。
他把船停到他身旁，没有说话，只是蹲在船边，默默地与他大眼瞪小眼。
那个冰冷的面庞似乎动了动，一阵潮湿的风吹来，他从船底游到了另一边，从海里拎上来一个湿漉漉的网兜放到莱欧斯利的船里。
水与鳞片拍打的声音霎时充满了整个船仓，各种各样活蹦乱跳的可食用鱼类渐渐挣脱出了网兜敞着的大口，跃进在他的船里。明明只是一艘比赛用帆船，却有了开海季节的渔船的意味。
全都卖掉的话，大概能顶这两天——不，这一周他与里昂的饭都在这里了。
他忽然明白这条人鱼是来干什么的。
“塞德娜跟我解释过了。我很抱歉……”他终于开口，“在没有了解你的意图的情况下，袭击了你和你的帆船。”
莱欧斯利顺手捉住一条要蹦出船的鱼。
“啊，倒是没关系，毕竟我还活着。拜你所赐，人鱼。”
人鱼顿了一下。
“我叫那维莱特。”
“莱欧斯利。”
他伸出手，与对方带着蹼的细长手指握了握。摸起来有些粗糙，是冰凉的。
“我送回去的那位小精灵是？”
“塞德娜，是一位美露莘。”
“水下的物种？”
“是的。”
莱欧斯利又问：“你也是美露莘？”
“不是。”他认真解释道，“美露莘普遍身高很矮，头顶有类似海兔一样的结构，属于纯水赐福创造的物种。我并不符合这些特征。”
“啊，那你——”
“莱欧斯利！大哥！”
从他背后划过一条帆板，里昂边摇着帆边向这边大喊。喊着喊着，他转而面目狰狞地张大了嘴，夸张地像是要装下一只传说中的吞星之鲸。
“哪里来的这么多鱼！！”
这臭小子怎么来了。
莱欧斯利撇撇嘴，幽怨地挥了挥手，又惊而想到什么，一转头，那位人鱼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混沌起来，于是摇起船帆返航。
“你刚才在干啥啊，大哥。”
“找鱼。”
莱欧斯利把袋子放下。
“你加练两海里。”
“啊？！”
“然后回来把鱼切了，都给你芙罗拉奶奶送去。”
一脚蹬在小个子的屁股上，莱欧斯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这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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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段时间，他都快要忘了这件事的时候，那维莱特又突然出现在他的船边，浮浮沉沉。他这次仔细看了看他的样貌：紫白渐变的眼眸仍然紧盯着他，翘起的眼尾下方是淡蓝色的眼影，闪着层层鳞片；耳朵是尖的；几缕头发因湿润贴着他的脸颊与脖颈。
他居然穿着衬衫？莱欧斯利疑惑地看着那一片干燥的布料。
或许是枫丹最新的科技，也可能根本不属于枫丹科技的一部分。毕竟他是非人种，什么可能性都有。
哦，说起来，他是什么来着？
“龙？”
“是的，我是这片海域的龙。”
那维莱特想了想，补充道：
“已经在这里待了四百年了。”
莱欧斯利自述今天的训练已经结束，于是他们转而找了个背对着海滩的礁石堆里聊天。
太阳逐渐西沉，六月的海滩即使是傍晚也人满为患，他们尽情挥霍假期的声音在灯塔的峭壁底下能听得一清二楚。不出多久，乐手们就会把一根带着插排的长线从医务室里拉出来，接到他们的乐器上，等到灯光亮起来的时候，音乐就会掀起人浪。
莱欧斯利靠在峭壁下唯一的一棵老橄榄树旁，摘下一片叶子放进海水里，看着它随潮水后退，飘向盘踞在礁石上的水龙，还是觉得，他更像是一条小美人鱼。
“你能干什么？璃月的传说中你们会下雨。”
“……它有时是我情绪外化的一种表现。当然，我也可以从雨中读取人们的情感。”
哇哦，莱欧斯利鼓了鼓掌，这的确有助于摆脱第一印象留下来的误会。
“夏天太热了，人们需要一场雨。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啊，那维莱特？”
“……”
莱欧斯利走到旁边坐下，笑着拿肩膀撞撞他，就当开个玩笑过去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仔细听着吉他调弦和音响碰撞的声音。
在正式演出开始前，有人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箱鼓轻敲，和弦扫过一个标准的C又切断。
“J'ai la mer.”*
莱欧斯利收了收腿，撑着脸，微笑着听指弹的前奏响起。这是一首本地人常听的民谣。
他哼哼了两句，手指敲着脸颊，接着歌词唱道：
“N'importe où sur la terre s'il y a la mer, on peut rester.”*
那维莱特看他不自觉地用脚拍着节拍，低头看向自己的鱼尾。
“你在这里呆了四百年，就没有上过一次岸吗？”
“没有。”
“也是，岸上的确没什么好的。像我，就更喜欢待在海里。”
他闭上眼睛，倾听着海风混着吉他声拂过双耳，浪花拍击海岸。他知道不同海浪的声音，冲上礁石的大浪有犹如摔碎一个玻璃瓶子，拂过细沙的余浪是在拨动耳边的发丝，被防浪堤拦住的浪像不小心滑进地穴，而被他的帆船分开的海浪总是在两边鼓掌——当然也有可能是给他一巴掌。他像是一个细心又敏锐的孩子，通过脚步声就能辨认出是谁经过了门前。
那维莱特静静地看着他。
“因为海水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所以我才是‘莱欧斯利’。”
是夜。
里昂从造船厂回来，把几块布列塔尼放到木餐桌上。见他进门，莱欧斯利把跛脚婆婆送来的鱼汤放进微波炉，掀开盖着布的草篮子，取出一块硬面包。
“船造好了吗？”莱欧斯利把像武器一样长而坚硬的面包放下。
“还没有，大哥。但快完工了。”里昂从柜子里掏出两副刀叉和一个汤勺，摆到空碟子上。
“很好。希望刺玫会的人都信守承诺一些，别耍花招。”
有人敲了两下玻璃。
“你是不信任我吗？莱欧斯利先生？”
他们警觉地望向窗外，一个人影被蜡烛的灯光勉强照亮，半个身子往窗户这边贴了贴。头上制式华丽的宽檐帽被她用手推开，一双蓝色的眼眸半眯着打量二人。
看到满意的表情，那位金发女郎得意地笑起来。
“我只是来取克洛琳德落在这里的望远镜而已啦。”
莱欧斯利走过来，抓住一侧的窗帘，道：
“哈哈，娜维娅小姐，你大概是听错了。”
——接着吹灭了窗台上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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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七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三，莱欧斯利被叫去刺玫会喝茶。
希望我不是因为戏弄大小姐而被刺玫会的人逮捕。他走在木板搭成的楼梯上向地下走去，这样想着。不然卡雷斯先生怕不是要把我揪到天上去问话。
刺玫会的前任会长——卡雷斯，曾是特罗佩区人尽皆知的名人。在他手底下的刺玫会致力于为这里的居民服务。他生前做过无数善事，可命运却一直捉弄着这位先生：他的妻子因难产死去，二十年后他自己也遭遇了一场海难，丢了性命，也被人毁了名誉，成了“不义的卡雷斯”。
莱欧斯利曾在他在世时与他有过一点交集，相信着卡雷斯先生的为人，也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可无论娜维娅如何央求警卫机关再次搜寻事发的海域，他们都未能发现任何证据。
既然警卫机关无能，深水的龙王沉默，海边的救生员抛弃父亲、却把那满口谎言的罪魁祸首救下……
于是他的小女儿娜维娅，带起了那顶她母亲留下的帽子，成为了刺玫会的新任老板。
时至今日，即使大部分真相已经揭露，卡雷斯先生的名誉也被恢复，娜维娅仍带着她那顶别着金色与灰蓝玫瑰的礼帽。历经岁月，蓝色的宝石吊坠依旧如同她的眼睛一般澄澈、明亮。
必要的寒暄之后，她伸手邀请莱欧斯利坐下，西尔弗为他泡上了一杯秋分岭红茶。
莱欧斯利抬手向其中放了两块方糖，轻轻摇晃茶杯，吹走浮在上面的热气。娜维娅笑着敲了敲桌子，一碟布列塔尼放在两人中间。
她摘下手套，拿走第一块。
“维恩歌莱号的建造已经逐渐进入尾声了，莱欧斯利先生。既然建成，按照约定，这艘黄金船将归刺玫会所有。”
“娜维娅小姐一直是刺玫会的领袖，实力有目共睹。我没有任何异议。”他放下茶杯，也拿过一块放到盘中，“这么多年，刺玫会依然尽心尽力解决特罗佩居民的生活和海洋环境问题，卡雷斯先生与我定下的约定自然不会改变。”
她点点头，迈勒斯带走她的手套，把茶壶搁在点着蜡烛的架子上。
“呼……那我就没什么要多谈的了——你也知道我是在例行公事吧。”
“严谨些也好，娜维娅小姐。万一我就反悔了呢？”
虽然隔着墨镜，西尔弗还是瞪了他一眼。娜维娅无奈地笑笑，干脆换个话题，聊起些家长里短来。
她前不久从克洛琳德那里听说了“海边小精灵”的事情。而且借此机会，她向娜维娅抱怨了很多莱欧斯利的问题：什么乱用紧急通讯、吓到无辜美露莘、还有让不熟悉业务的徒弟代班让她不得不晚点才能回家什么的。
当然，还有某人经常跑到防鲨网以外，把学徒全部“放养”，和水龙那维莱特在灯塔下面约会的风流逸事。
还真是逃不过克洛琳德的眼睛。
默默听着娜维娅略带揶揄的话语，莱欧斯利闭上眼睛又喝了一口茶。
“虽然你可能看太不出来，但最近海边的收入确实一天不如一天了。稻妻海水发电厂的经理近期也会过来一趟，说是要对特罗佩的市场进行再次评估。”
娜维娅又把话题一转：“但前天芙罗拉婆婆联系我，希望刺玫会帮忙举办花展和讲座，邀请城里的大家和游客们来听。”
她把盘子里剩下的两块布列塔尼推到莱欧斯利面前。
“作为讲了我坏话的人，下周你要第一个来捧场。再带上那维莱特。”
“嗯……”
莱欧斯利的帆船拴在老橄榄树上，两个人照旧在灯塔下面碰面。
那维莱特捂着嘴思索了一阵。
“你是怎么回复的？同意还是拒绝？”
“我有选择的机会吗，那维莱特？这里可是刺玫会眼皮底下的地盘，我能跑到哪去？”
莱欧斯利把从礁石上扣下来的辣螺丢回海里。
“你不会指望我跟克洛琳德比游泳吧？”
那就只能上岸了。
那维莱特忽地回到水中，激起一小片水花，溅到还在扔辣螺的人脸上。莱欧斯利拿衣角擦擦，站起身来，迈过几块礁石，蹲下来在他消失的水面上划动冒出来的水泡。
不一会，水泡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甩甩手上的水，却感觉身旁的小船一沉。他往旁边一瞥，一双镶着金边的平跟靴稳稳地跨立在甲板上，再往上，如同鱼尾一般的深蓝色长袍迎风飘动，胸口层层叠叠的领巾遮挡不住那颗尊贵的胸针——看上去像一颗成色极佳的蓝宝石。注意到他的视线，那张清冷的脸上露出微笑，翻着华丽边缘的衣袖下伸出一只带着黑色手套的人类手掌。
那维莱特在请他上船。
“……哇哦。”
“有什么问题吗，莱欧斯利？”
他眨眨眼睛。
“没有。”
莱欧斯利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十分细腻的质感下是与他相同的温度。他跨进船舱把帆拉起来，收回系在老树上的麻绳。那维莱特则缓步走到船尾，非常端正地坐下。
虽然还算轻易地说服了他上岸，但这要是带过去，怕是一定要被人误会成从枫丹廷中心来的某位公爵大人了。
莱欧斯利把顺手带出来的老头衫和沙滩裤往包里塞了塞，想到了塔尔塔尼街的老裁缝。
希望他能有便宜些的成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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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维莱特第一次和莱欧斯利上岸以后，他变成人类的次数就越来越多了。
莱欧斯利对此没有任何不满，只是有时比较吓人：毕竟在宽阔的海域上行驶的途中，船舱里突然多了一个人这种事，无论谁都会吓一跳吧。
不过作为“海边的霸主”（他自封），莱欧斯利当然要带“海里的龙王”多到岸上去逛逛。他们走在塔尔塔尼风情街上，小店里卖的各种纪念品琳琅满目，只有提前一周预约才能用餐的海边餐厅飘出浓郁香气，以及粉红色甜品店里卖的超大个冰激淋马卡龙……
他问那维莱特最多的问题就是：海里没有吧？而那维莱特边品尝着甜甜花酱边点着头答：没有，我很喜欢。
于是在某个微风吹拂的黄昏，莱欧斯利眨着眼睛，犹犹豫豫地从背后掏出了一只玫瑰。
“我不知道水龙会不会喜欢人类的花朵。”
那维莱特认真地答道：
“生长在陆地上的花没法在海水中存活。如果你执意要送的话，不如养在你那里。”
“唉……亲爱的那维，这只是一枝鲜花啊。”
他红着的脸越发低下去，恨不得把自己埋到海里——但那维莱特会把他再捞起来的。
“塞德娜，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回礼？”
玄武岩的硬桌上，各色海葵、旋转着摆放的贝类拼盘、甚至还有海菜旋成的一卷像是包菜一样的物质？
“我无法在海底得到一朵类似的'花'。”
塞德娜和旁边的希格雯对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哇！那维莱特大人，这可真是……”
“所以，鲜花在人类社会的含义是……崇敬、爱慕？”
“不止哦，那维莱特大人。每朵花都有它不同的含义，而这朵玫瑰……”
那维莱特伸手摸上花瓣，即使在水下，丝绒与厚实的质感仍然清晰。中央的鲜红过渡到周边的暗紫，花瓣层层叠叠挂着气泡，缓慢浮动着。
他忽然想起莱欧斯利前几日特地拉自己去刺玫会投资举办的插花活动，芙罗拉婆婆在台上大讲特讲，但对于两个对鲜花几乎没有任何研究的大老爷们来说，门槛还是有点高。虽然两位都没太听懂，但他还是记住了这朵花。
“其实是朵月季*。”
“？”
“这么没有情调可不行啊，那维莱特大人。”希格雯叉着腰，嘟着嘴指责到，“给您做一份奶昔调理调理吧。”
他低下头。
“抱歉……”
“这么久了，我还没有问过你塞德娜怎么样了。”
莱欧斯利趴在冲浪板上。上次他与那维莱特碰面后，临时叫了一个驾驶技术太过危险的学员过来，载着他边指导着边航行，结果就把自己的帆船忘在了灯塔下面。最近枫丹廷的警卫突然在那边多了起来，怕被认为是偷船的，他就一直没去取。
那维莱特没有接上他的话头。
“上次你有送我玫瑰。”
“嗯？是啊。”
“我想好了回礼。”
一股莫名的海浪将他的冲浪板侧边顶起，一下将他掀翻进水里。夏天的海水温度略高，温暖地缠上他的四肢，轻柔地像是一个怀抱。
在那一瞬间，海水将他拥吻。
他只能用这种词汇来形容他的感受：从他第一次学习帆板开始，他就学会了不断摔进海中：脊背先与水面接触，之后是被捂住耳朵，窒息感一下子涌入鼻腔，眼睛被水流合上——海水总是会弄疼他的眼睛，还有脖颈的一道道伤疤。
但这次不一样。
不，他下意识地否定，这不是海水。
于是他睁开眼睛。他从未见识过碧蓝的海水如同陆上的空气一般漂浮，翠绿的海带铺满海底，一棵棵竖直的马尾藻在海面透下来的光斑中舞动。无数生灵随他们的到来而活跃起来，球球章鱼跟随着他们，鱼群如烟花般散开。
那维莱特牵起他的手一直向前游动，他从没想过自己可以游这么快，就像一条真正的鱼。而他们一直向海的深处，顺着缓坡不断向下。在到达壮观的陡降山坡与峡谷之前，一座白色的行宫迎面而来。
许多长得像塞德娜的生物——美露莘，在宫殿的窗户与门中自由进出，他不禁联想到港口流动的渔船和他们跃动的帆板：如此自由。
是我的回礼。”那维莱特回头看向他，“欢迎来到沫芒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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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来到深海龙宫的莱欧斯利来说，他感觉自己还在梦中。什么芙罗拉婆婆的花仙故事、塔帕兹大叔的海盗传奇、克洛琳德的逐影廷往事，一股脑地全在他脑袋里乱了套，就像前几天和里昂吃的那份鱼汤杂烩。
现在，他、莱欧斯利，将有自己的“龙王秘辛”了。
那维莱特脸色复杂地看着莫名骄傲的莱欧斯利，还是指引他到达了沫芒宫的会客室。
会客室不大，一切内饰看上去都小小的，水蓝色的地毯和沙发都包着金边，和水龙王本人的衣服一样华丽。偶尔有几位美露莘从两边的房门出来，和那维莱特打两句招呼。莱欧斯利默默记忆着这里的构造：他来的方向是大门，左边的门通向走廊与上楼的楼梯，右边的门里是医务室，里面的主治医师叫希格雯。
就像童话里的城堡。
“那维莱特大人！”一位美露莘蹦跳着过来，“你看，这是我最近捡到的饰品哦！”
莱欧斯利随着声音看过去，他忽然清醒了些。他估计着美露莘们的认知可能有些障碍，也可能是被那维莱特保护得太好、与陆地上联系太少——这分明是一条破损的细孔渔网。
他把那个“项链”小心翼翼地从美露莘脖子上取下来，借着本地人“鉴宝”的名义，忽悠她把剩下的几条“饰品”都拿过来。几位美露莘好奇地在一旁围观，想看看这个高个子想要搞什么名堂。
碎玻璃、包装纸、塑料袋、说不清什么用途的金属铁环。
“这是人类的东西。”莱欧斯利立刻把它们藏到背后，“现在，我要把它们都收回去了。”
于是她们把他举报到了审判庭，那维莱特把他和美露莘们请到了办公室。
“……作为沫芒宫的审判官，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莱欧斯利理理领子。
“咳咳，我是枫丹大公爵莱欧斯利，奉命来没收一切水下世界的人类造物。”
那维莱特起身从办公桌后走出来，一把把他拽回背后。
“这都是垃圾，我收起来不可以吗？”
“……莱欧斯利。”
“好吧好吧，我会修改一下措辞的。”
好不容易跟美露莘们解释清楚来龙去脉，莱欧斯利又答应了希格雯要定期给她们做“海洋垃圾”科普，她们才委委屈屈地离开，等着水龙王大人为这件事下发一点“精神补贴”。
“哎，我这是一片好意，谁信呢。”
莱欧斯利随手从那维莱特的书架上翻下一本卷宗，靠在办公桌上翻看。
“你说，我这第一趟来就搞出这种事情，她们不会不再让我来了吧？”
“不会。”
他忽然感觉到那维莱特从背后抱住他。
“你可以留在这里，多久都行。”
莱欧斯利倒是毫不客气，有事没事就往沫芒宫跑，除了履行约定、陪着那维莱特，还收获了希格雯的定期检查。用希格雯本人的话来说，最近出现异常症状的美露莘变多了，即使是人类也不能大意。他点头答应，背地里倒是偷偷把希格雯的特制奶昔送给那维莱特，他确实不想过于频繁地品尝“荒芜的味道”。
而沫芒宫需要那维莱特处理的文件越来越多，他最近不太上岸了。
后半部分见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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